人活一生,總要經歷離別,有些離別像空氣,隨風飄散,不留痕跡,而有些離別則像木刻,刻上去了,消失不了。而回憶就在心里,用來抵抗漫無邊際的思念。
——題記
大伯是一個好人,村里的人都這么說。
轉眼間,與大伯永別已是三年多的光陰。在我的印象里,大伯還是那個隔著老遠距離就會喊你名字的大嗓門,可是現在再也聽不見大伯喊我名字了。
大伯走時,是在2020年的夏天。那一年,大姐在家人群里發(fā)了一條關于大伯病危的簡短話語后,我腦子頓時短了路,大伯怎么好好就病危了?清楚記得春節(jié)剛回去見了他,那時雖然生病還沒有完全康復,但精神很好。我給大伯說:“伯,我回韓城上班呀,下次我再回來看您!”沒想到,這卻成了我與大伯最后一次交談。
接到病危消息后,我火急火燎趕回老家,當看著躺在病榻上,還插著氧氣的大伯,自己終究還是無法壓制住心中的悲傷,放聲大哭了出來。那時那刻,大腦曾經與大伯的記憶閘門就像被決堤的洪水一下子沖開,快速在腦海中一幕幕閃過。不想說什么,只想聽大伯在那兒嘮叨,因為我心里明白,大伯在掙扎著,是與病魔在頑強做斗爭。隔天下午,大伯終究還是沒能挺過病痛的折磨,撒手人寰,與世長辭。最后告別,看著只是睡著樣子的大伯,心里知道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我大伯了,大姐、二姐再也沒有父親了,F在想起大伯,我的眼淚還是會不可控制地流下。
我爺爺奶奶那一輩總共生育了五個子女,三個女兒,兩個兒子,我父親也是五個里面排行最小的一個。兩個兒子里面,一個是我的父親,一個便是我的大伯。小時候,聽父親說起過大伯,在大伯很小的時候,因為一場高燒,導致大伯智力有點問題。在農耕時代,全靠人力的付出,才能換作糧食的收獲。那時候家里生活因為比較艱苦,加之孩子多,大姑早早便被爺爺送了人,而大伯作為剩余孩子里的老大,自然就承擔起家庭的重任,吃苦可想而知。
在20世紀80年代,大伯的婚姻是我爺爺包辦的,因智力缺陷,只好與患有先天性聾啞的大媽結婚。大伯結婚后生了兩個姐姐,分別是我的大姐和二姐。因大伯沒有兒子,所以我出生后,大伯就特別疼愛我。
在我記憶里,關于大伯最早的畫面是自己三四歲那年的秋收農忙。那一年,秋收農忙的太陽是額外的毒辣,家鄉(xiāng)出村的南北大路上還是坑洼不平的土路,路的兩旁還有像木桶一樣粗的白楊樹,空氣中彌漫的熱浪,讓人喘不過氣來。正午時分,光膀子的大伯揮動鐮刀割完一片麥地后,坐在粗壯的白楊樹下歇息。我在大伯身邊打轉,忽然看到大伯背后長出了一層“白霜”,便問大伯:“您背后怎么長出白白的東西了?”大伯說:“你給大伯把后背上的撕掉。”長大后,才知道背后的“白霜”是長時間在烈日下炙烤曬出的死皮。
大伯是個地道的農民,沒有太多嗜好,不喝酒,不打麻將,除了喜歡抽煙還真想不出有什么別的愛好。談起大伯抽煙,真是有一段波瀾壯闊的回憶。當我還在孩童時代,大伯就會抽煙,抽的是那種煙袋鍋旱煙。聽母親說,曾有一次因為抽煙燙傷了還在襁褓里的我,大伯還遭到了爺爺的責罵。也可能是因為爺爺的那頓責罵,大伯在以后的日子里,往往是偷著抽煙。抽煙被家人發(fā)現后,大媽也會打罵大伯,以至于后來大媽經常會藏起大伯的香煙。
農閑時候,大伯便會去周邊的磚窯、化工廠、塑料廠出蠻力打零工,用廉價的勞動力換取兩個姐姐上學的學費。記得,我和大姐、二姐一起還步行過山底下的磚窯給大伯送過東西……關于大伯的記憶,我的記憶里還有很多。
人有悲歡離合,月有陰晴圓缺。人生中最痛苦、最傷心莫過于親人的離世。大伯走了,再也回不來了。但在我心里,他從未離開,時常還會出現在我的夢里。又馬上到新的一年了,親愛的大伯,您在天堂還好嗎?我們都想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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